6.
白柱區的出口停著一輛黑車,宛如一隻蜷伏的豹,磨光的鏡面鋼板反射出歐胡路的露個亮。一輛車是一個「機動單位」。一個「魅他警察無限公司機動小組」。車門上浮凸一枚銀色徽章,正確地說是一塊餐盤大小的鉻製警徽,標記出上述私人維安武力的組織名稱,同時裝飾以下文字:
撥1-800-呼叫警察
接受所有主要信用卡
魅他警察無限公司是白柱區的正式維安武力,也在溫莎高地、熊奔高地、肉桂園和苜蓿農場執勤。同時負責「大道公路有限公司」所有主要和次要道路上的交通執法。還有少數幾個「複刻能」也雇用他們,好比開曼和阿爾卑斯。不過特許國還是偏好有自己的保安武力,你可以打賭像「魅坦尚尼亞」和「新南非」一定就有他們自己的維安單位。這是許多人成為公民的唯一理由,因為這樣他們才可能被徵召,成為武裝維安人員。很明顯,「新西西里」一定也有自己的維安武力。不過「麻藥哥倫比亞」就不需要這種單位,因為大家絕不敢以低於一百公里的時速通過他們的特許國(Y.T.在麻藥哥倫比亞領事館密集分佈的地區總是可以得到很漂亮的爆發加速度)。而李先生的「大香港」,所有「複刻能」的老祖宗,則以道地的香港方式管理整個地方;他用的是機器人。
魅他警察的主要競爭對手「全球打擊保全」,負責「漫遊公路有限公司」所有的道路,外加以下地區的全世界保全合約:迪克西傳統產業區、匹克特農園、彩虹高地(注意到沒有--------包括兩個種族隔離的郊郡和一個黑西裝階級區)和○○河青草谷地〔○○處為河川名請自行輸入〕還有磚廠站。雖然全球打擊保全規模比魅他警察小,但處理較高級的合約,理應具備更強而有力的情報觸手--------不過如果有人有這方面的需要,他們會逕自去找中情法人的業務代表談。
還有一家叫「強制執行者」--------只是他們所費不貲而且難以監督。謠言甚至指出,在他們的制服底下其實另有一件T恤,上頭印有強制執行者的非正式商標:拿著警棍的拳頭,飾有「告我!」的字樣。
總之,Y.T.正順著緩坡朝著白柱區的大鐵門滑下去,等著它慢慢捲開,等了又等,等了又等--------但是門看來卻一點也不像要打開的樣子。沒有任何雷射脈衝光束射出警衛亭辨識Y.T.的身份。系統顯然被另外的傢伙接管。假如Y.T.只是個笨蛋路人,此刻她應該走向魅他警察問問發生了什麼事,魅他警察可能會回答:「事情有關城邦的安全。」只有這樣。這些郊郡!這些城邦!它們是如此地小,如此沒安全感,任何小事,就像是沒有修剪草皮或音響開得太大聲,就足以成為一項有關國家安全的議題。
想滑過城區的圍籬是不可能。白柱區的圍籬是機器人精造的八呎高鐵條,滴水不漏地圍在社區四周。她滑上鐵門,抓住鐵條使勁搖晃,堅固的大鐵門文風不動。
按規定魅他警察不能靠在他們的車上--------讓他們看起來既懶惰又軟弱。他們可以幾乎靠上去,看起來就像是他們真的靠著,他們甚至可以像眼前此人一樣招搖炫耀「靠在車上的樣子」,但他們就是不能靠著。何況,他們那一整套充滿威嚴的「個人攜帶式裝備組」,亮晃晃地掛在他們「模組化個人裝備背帶」上,他們可能會把整個「小組」的磨光表面給刮壞。
「清除這個商務障礙吧,老兄,我得送貨呢。」Y.T.向魅他警察喊話。
一聲強勁的濕答答爆音,還不算爆炸,砰的一聲從機動小組後面發出。感覺就像是某個壯碩的摔角手捲起舌頭把痰液吐射出的軟擊聲,或像是遠處嬰兒突然大便的悶聲噗噗。Y.T.的手還抓著鐵門上的鐵條,先覺得一陣刺痛,接著冷熱交感,幾乎動彈不得。她聞到橡皮的味道。
那名魅他警察的搭檔從「機動小組」的後座爬出來。後門的窗戶是敞開著,但機動小組的顏色真的很黑,除非車門動作,否則你根本看不見後面有人。兩個魅他警察,在他們閃亮的黑色頭盔和夜視護目鏡下,不約而同獰笑。爬出機動小組的那一名手上拿著一把近距離化學束縛發射槍--------一把痰槍。他們的小詭計得逞。Y.T.事先沒想到先用她的騎士夜視鏡檢查後座是否坐著一個黏液射手。
痰槍發射的黏液在空氣中膨脹時,大約有橄欖球那麼大。一團細而強韌的纖維加起來有幾英里長,像義大利麵條。麵條上的醬料則是黏答答四處掉落的東西,剛發射時為流質,但很快就會凝固。
魅他警察必須攜帶這種裝備,因為每個特許國辦事處就這麼小,根本無法四處追捕犯人。這些歹徒--------幾乎都是些無辜的滑板小子--------只要滑上三秒鐘就能逃到隔壁的特許國辦事處去避難。此外「模組化個人裝備背帶」可怕的體積--------裝備界裡的法式豪華水晶吊燈--------還有其它夾在上頭的東西,會把他們的速度拖得奇慢無比。每次他們試著要跑,立刻會被人笑話。所以與其跑步減個幾磅,他們寧願在背帶上夾上更多的東西,例如痰槍。
一大坨鼻涕般的纖維滴墜物將她的手和手臂全部包住,綑在大門的鐵條上。多餘的黏液大多從鐵條上向下流,但正在凝固,變成橡膠。少數幾股則向前甩落,在她的肩膀、胸口和下巴落腳。她一往後退,黏性物質和纖維更不斷拉長,變成極細的細絲,好像千層麵上的起司。這些絲線也很快便凝固、斷裂,如煙霧一般捲起。她臉上不再黏著東西,沒有那麼滑稽醜陋,但手還是無法動彈。
「在此警告,未經我方明確的口頭允許,貴方的任何行動,將可能造成你身體上的直接危害,也可能伴隨心理上的損傷。你所有個人反應而導致上述身體危害發生時,亦有可能造成性靈上的傷害,但端視你個人的信仰體系。貴方任何的行動都將視為對此等傷害之默許和不可改變的接受。」第一個魅他警察說。他的皮帶上有一個小麥克風,將剛才這段話同時翻譯成西班牙文和日文。
「或是用我們以前的講法,」另外一個魅他警察開口,「別動,傻鳥!」
因為有些翻譯不出來的口語,所以從麥克風裡就發出了「聖鳥」和「撒尿」。
「我們是魅他警察無限公司的授權代理人,根據白柱社區社區規範第二十四項第五條第二款,我們被授權在此區域執行警察公權力。」
「例如騷擾無辜的滑板者。」Y.T.說。
魅他警察關掉翻譯器,「由於妳說的是英語,在此妳暗示了以及不可改變地同意我們往後的對話可以用英語進行。」
「但是你連Y.T.說什麼都聽不懂。」Y.T.說。
「妳被指認是一件立案犯罪行為的調查目標,發生地點在另一處,即溫莎高地。」
「老兄,那是另一個國家耶;這裡是白柱社區!」
「根據溫莎高地的法令條款,我們有權執法以維護國家安全,和上述地區的社會安寧。根據溫莎高地和白柱社區間的條約,我們同時有權將妳暫時監禁,直到妳脫離身為調查目標的狀態。」
「妳麻煩大了。」第二個警察說。
「由於妳的行為不具攻擊性,同時也未攜帶明顯武器,因此我們無權使用任何英勇手段來確保妳的合作,」第一個警察說。
「妳招子放亮一點我們就不會動妳,」第二個警察說。
「然而,我們身上仍配有包括射擊性武器在內的各種裝備,一經使用,將可能立即對妳個人的健康和完好造成極大威脅。」
「妳敢隨便亂動我們就轟爆妳的頭。」第二個魅他警察說。
「快他媽的弄開我的手。」Y.T.說。這些她早就聽過幾百萬次。
一如其它郊郡,白柱社區裡既沒有監獄也沒有警察局。理由是有礙觀瞻,折損地價。想想這些責任風險。魅他警察在這條路過去一點有個特許國權充總部。至於監獄,或是什麼可以拘留偶入歧途人物的地方,任何二流特許國都會有一些。
他們坐在機動小組上漫遊。Y.T.的雙手被銬在眼前,一隻手還半泡在殘存的橡膠黏體裡,發出濃烈的膠臭味,兩個魅他警察都不禁搖下車窗。六呎長的橡膠流下她的大腿,滴在車裡的地毯上,流出門外,拖上馬路。魅他警察不急不徐,在中線自在巡航。只要在轄區內,他們隨時都有心情開超速罰單。在他們附近的駕車者緩慢小心地行駛,深怕一個不小心就得靠邊停下,從他們這種人的嘴裡聽上半小時各種權利的說明、廣告和複雜的法令。偶而有吾家披薩的小子從左線咻地一聲,閃著橘色的火光超車,他們則是假裝沒看見。
「該去那裡,『拘亭』還是『苦窯』?」第一個魅他警察說。從語氣來判斷,他一定是在問另一個魅他警察。
「『拘亭』,謝謝,」Y.T.說。
「『苦窯』!」另一個魅他警察轉過頭來,在防彈玻璃後冷笑,展現他的權力。
開過一家「買就跑」時,車子的內部全都亮了起來。事實上只要在「買就跑」的停車場稍事閒蕩,馬上會被探照燈給曬黑,然後整打的保全就會過來進行逮捕。各種保全感應光束,讓駕駛車窗上的威士卡與萬事達卡貼紙瞬間閃閃發光。
「Y.T.身上有帶信用卡,」Y.T.說,「多少錢才可以放我下車?」
「妳幹嘛一直自稱白皮?」第二個魅他警察問。如同許多有色人種,他誤解了她名字的意思。
「不是白皮。Y.T.」第一個魅他警察說。
「沒錯,就是Y.T.。」Y.T.說。
「我也是這樣說啊,」第二個警察說。「白皮。」
「Y.T.,」第一個又說,這次他特別強調T的音,甚至噴了一滴亮晶晶的口水在擋風玻璃上。「我來猜猜看--------妳叫尤蘭.楚門?」
「不是。」
「伊芳.湯馬斯?」
「不是。」
「那到底是什麼的縮寫?」
「什麼都不是。」
那是「誠摯地敬上(*Yours Truly)」的意思,竟然連這個都猜不到,去死吧。Y.T.想。
「放妳下車?那價碼妳付不起,」第一個魅他警察說,「妳在這裡面對的是『溫莎高地』。」
「我用不著被正式釋放,我可以逃走。」
「是嗎?這可是一輛精良的車子,我們不提供逃亡的服務。」第一個魅他警察回答。
「這樣吧,」第二個說話,「妳付一兆我們就帶妳去『拘亭』。到那兒妳再跟他們商量。」
「五千億。」Y.T.說。
「七千五百億,」那名魅他警察說,「最後一次跟妳鬼扯,妳還銬著手銬,沒條件討價還價。」
Y.T.拉開工作服大腿處的口袋,用乾淨的手取出一張卡片,在前座後頭的刷槽裡刷了一下,然後放回去。
這家「拘亭」看起來像是新的。根據Y.T.的經驗,有些所謂的旅館睡起來比它更糟。「拘亭」外嶄新潔白的招牌,是一個黑人牛仔,以帥氣的姿勢躺在一株巨型仙人掌上:
拘亭
高級監禁管押服務
我們竭誠歡迎巴士車整車拘留!
停車場裡另外有幾輛魅他警察的車子,還有一輛強制執行者的巴士佔據了十個停車格,橫著停在後頭。這引起魅他警察相當的注意。強制執行者相對於魅他警察,就好比精良的特種部隊對上為民服務的維和部隊。
「有一個要報到,」第二個魅他警察說。他們在接待區站著,牆上排滿發光的標誌,每個標誌上都有古老西部亡命之徒的圖案。 神槍手安妮.歐克利的眼睛朝下瞪著Y.T.,算是個模範。櫃臺仿造鄉野情趣,工作人員全都戴著牛仔帽,五角星上壓花壓著他們的名字。後頭有一扇門是用仿造的老式鐵條做成。只要進了門後面,裡頭就像間手術室一樣。一整排的小囚室,白色的曲線造型有如預製的淋浴間--------其實它們也可做淋浴間,在房間中央就可洗澡。充足的光源在十一點自動關閉,此外還有投幣式的電視機與個人電話。Y.T.簡直等不及要進去住。
櫃檯後面的牛仔拿著掃描器瞄準Y.T.,射上她身上的條碼。數百頁關於Y.T.的個人生活當場在點陣螢幕放大顯示出來。
「嚇,」他說,「女的。」
兩個魅他警察彼此對看一眼好像是說,是哦,天才--------這傢伙永遠也當不了魅他警察。
「抱歉,伙伴,我們客滿了。今晚沒有女性的空房。」
「噢,拜託。」
「看到後面那輛巴士了嗎?在打盹漫遊那兒有一場暴動,麻藥哥倫比亞人出售劣質迷幻藥,把整個地方的人都給搞瘋了。強制執行者派出五、六個小隊人馬,從那兒帶了大概三十個人進來,所以我們客滿了。去『苦窯』看看吧,就在這條街過去一點。」
Y.T.一點也不樂見這種情形。
他們帶她回到車子之後,打開後座的噪音消音器,所以她什麼也聽不見--------除了肚子發出空腹的咕嚕聲,還有每次她一移動膠著的手就會發出的清脆霹啪聲。她真的很想來頓『拘亭特餐』--------火烤墨式辣椒或流氓漢堡都好。
前座裡的兩個魅他警察不知道在談些什麼。他們開車回到路上,前方是個方形的發光標誌,一個巨大的黑白「環球商品條碼」下頭寫著「買就跑」。
同一根柱子下方,就在買就跑的商標下頭,有個用普通印刷體寫著的小小標誌:苦窯。
他們要帶她去「苦窯」。這些混球。她用銬著手銬的雙手敲打著玻璃,在上面留下黏糊糊的痕跡。讓那些狗娘養的去洗吧。他們回頭假裝看不到她,這些作賊心虛的人渣,居然裝得好像聽到一些聲音但搞不清楚怎麼回事一樣。
他們進入買就跑商店藍色的放射狀保全燈暈下。第二個魅他警察走進門,跟櫃檯後的傢伙說話。有個白人小胖子正在買大卡車雜誌,他頭頂上戴著上頭有南軍旗幟的新南非棒球帽,因為無意間聽到他們的談話,所以在窗戶偷看,想要見識一下真正的壞蛋長什麼樣子。另一個人從後面出來,跟櫃檯後的傢伙屬於同樣的族群,又是一個眼神熾烈脖子細長的深膚色人種。這個人帶著上面有買就跑商標的三孔活頁夾。要找任何連鎖事業的經理,不用費神去看名牌上的職稱,只要找到手上拿著三孔活頁夾的人就對了。
經理跟魅他警察交談了一會兒,點點頭,從抽屜裡拿出一串鑰匙。
第二個魅他警察走出來,慢慢踱向車子,然後咻地一聲打開後車門。
「閉嘴,」他說,「不然下次我就用痰槍朝妳嘴裡開一槍。」
「還好你喜歡『苦窯』,」Y.T.說,「因為你明天就要待在這兒了,痰鬼。」
「是這樣嗎?」
「沒錯。因為信用卡詐騙。」
「我警察,妳滑板妹。妳怎麼讓案子在『霸柏法官的審判系統』成立?」
「我替超激遞件工作。我們會保護自己人。」
「不,今晚不是。今晚妳在撞車現場拿著一個披薩,然後離開意外現場。超激遞件有叫妳送披薩嗎?」
Y.T.不再回嘴。魅他警察說的沒錯。超激遞件沒叫她送那披薩。她是一時衝動才這麼做。
「所以他們不會罩妳。閉嘴吧妳。」
他用力一抽她的手臂,她全身跟著出來。拿著三孔活頁夾的經理很快地瞄她一眼,確定她真的是個人,不是一袋麵粉、引擎零件或一棵樹幹。他領著他們轉進買就跑發臭的陰暗背面世界,一堆裝滿骯髒廢棄物的垃圾桶。他打開後門門鎖,映入眼簾的盡是一連串悶死人的牢房,邊緣被鐵撬搞得破破爛爛,像是被鋼爪野獸抓過一樣。
Y.T.被帶到地下室。第一個魅他警察跟著她,提著她的滑板,漫不經心地從入口開始一路敲,敲著滿是污漬的塑膠瓶架。
「最好脫了她的制服--------整套扒掉。」第二個魅他警察色瞇瞇地說。
經理看著Y.T.,努力不讓自己的目光罪惡地上下打量她的身體。他的民族就是靠著警醒存活了幾千年:等待蒙古人從地平線彼端奔馳而來,等待著累犯在結帳櫃檯搖晃獵槍。他的警醒在此刻更加明顯而辛苦,就像一杯熱騰騰的硝化甘油。隨之而來的淫亂難題讓情形更加嚴重。對他來說這可不能開玩笑。
Y.T.聳聳肩,試著想些古怪嚇人的事。在這個當口,她理應尖叫蜷瑟,畏縮啜泣,昏厥求饒。他們威脅要脫下她的衣服。多可怕。但她沒有驚慌失措,因為她知道如此一來便順了他們的意。
一名酷銳兒必須在道路上建立自己的空間。可預測的守法行為會讓駕駛人麻痺。他們在心態上認定你在路上有一個小框框,假定你會待在那框框裡頭,你一旦離開那個小框框他們便會不知所措。
Y.T.不喜歡框框。她總是在車道間左右穿插找出自己的位置,首開駭人隨機性的先例。這讓大家隨時保持警覺,強迫他們對她的行動做出反應,而不是她受制於別人的行動。現在這些人居然想把她塞進框框理,逼她遵守規範?
她拉下拉鍊,把工作服一路脫到肚臍下。裡頭只有她光溜溜蒼白飽滿的肌膚。
魅他警察揚起他們的眉頭。
經理嚇得往後跳,雙手舉起形成視覺護盾,阻擋這有害的視覺輸入。「停,停,停下來!」他急忙說。
於是Y.T.聳聳肩,又把衣服穿回去。
她不怕。她戴著陰宮守牙。
經理用手銬把她銬上一根冷水管。第二個魅他警察移除他的新型人體工學手銬,喀喳一聲夾回背帶。第一個魅他警察將她的滑板靠在牆上,剛好在她碰不著的地方。經理一腳踢過一個生鏽的咖啡罐,非常技巧地碰觸她的皮膚後彈開,讓她上廁所用。
「你哪裡來的。」Y.T.問。
「塔吉克斯坦,」他說。
一個吉克。她早該猜到。
「喔,拿屎罐當足球踢一定是你們的全民娛樂。」
那經理沒聽懂。魅他警察發出竊笑。
文件簽完。所有人都走上樓。關門時,經理轉身熄燈。在塔吉克斯坦,電可是十分寶貴。
Y.T.現在在「苦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