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誌
1999
收聽都市話
我聽你的聲音實在太性感了吧?你要好好保重,去去去,快去玩。那很簡單,從今天開始算,一天沒裝好,就三十萬。看是要手還是要腳,今天都在忙這件事。一零九零六零。你們下午要去寶周,知道呵哦。親愛的,等一下哦,喂,沒有呀,你找到了啊?現在那大樓有人上班了,可不可以凌晨下貨,八點以前,地毯什麼時候鋪,要鋪好才能去組傢俱,下現場的話,我趕八點以前去。真的啊?莫名其妙,因為六月十八是我爸的忌日,我想不要麻煩你再跑一趟,天氣又那麼熱,七月沒有人會買房子了嗎?買會,但不會租。因為租了就要搬家。也好呀,這樣比較豐富,看人生百態,不會只在一個小圈圈。買股票,那存摺有很多本。我有點想睡覺,再打行動給我。二二五七。我在用大哥大,你在那裡,喂。我已經想好了,可以一次四個,那今天你都排滿了嗎,好,你去,你先去弄頭髮。能夠考上是真的,那不就住在補習班了?開過刀啦?噢戴個眼罩,回家了就可以拿下了吧,醫生怎麼說?不可以拿就別拿吧,還是聽醫生的,太硬了裡面可以襯些軟的,沒說要戴,那就拿下呀,還是戴一星期再說吧。忍一點的好。在家鄉中元時要燒包,在一包紙錢上加一封面,上書故某小姐收,然後燒去,希望故人在陰間能用得上。或者是給先妣先考的。
每一次回來,城市都在換季。而且換季的時間越來越提早,過程也越來越長。
在冰管點冰,決定綠豆加芒果,老闆拒絕了選項:芒果不能配綠豆!語言不通種性不同,各類流行指數都呈負值。在春天的日子目睹紅燒肉般大塊的生魚片,天呀,那生肉感!
習慣了在這個地方退休來依兒女的老父老母,和氣而慈祥。回到這個城市,來到西門之釘,看到一群群殺人生時間、散坐在賣當勞或咖啡廳的單身男老人、看到他們放縱他們的目光跟蹤、獵、四周嬉笑的青春;那野,很震撼。
有鏡子的電梯空間對某些人來說,跟公共場所的洗手間沒兩樣;當電梯關起門上上下下時,他們開始對鏡整理自己,調領帶,補紅妝,甚至檢查肌膚!全不顧身旁站著的人。等電梯到站,門一開,又精神抖擻無懈可擊地公開出現。
Starbucks 咖啡店像皮膚病一樣到處蔓延發作;東邊的街角,南邊的街角都淪陷了。店一開,人立刻坐了進去,好像裡邊佈置的桌子椅子搬進來時,都附贈了客人般直接。正在難過又一個生活習慣被大企業的一統文化給控制時,忽然發現,可能有些錯怪了 Starbucks 了:太多相似 Starbucks 的商標在城市各地冒出,管我是誰,先利用「雷同」把半盲目的消費者給弄進店來再說!
政治已成為這個城市唯一的文化內容,也是各類創作最終極的繆思神;而有關行動電話的一切,則是這個城市最熱門的談話主題。
手機使得行動變得很即興:喂,你猜我在哪裡?就在你家樓下!
曾有人唱道:出門小心撿到鎗。現在是:出門不怕撿不到手機。
友人觀察:辣原本是調味料;但現在人吃辣,卻帶著一種拼酒般的虛榮。彷彿吃得越辣,就越英雄。對於吃不得辣的,往往語帶鄙夷:什麼,這點辣都受不了,太差勁了吧?